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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为了搭建这个临时的拍摄场地，合作方选择了这种偏僻的地方也无可厚非，只是，笠松现在稍微有些后悔没有搭乘山田的车回去，起码应该到了市中心再说。
挂掉森山的电话之后，沿着离拍摄地不远的公路慢慢踱步，道路空旷甚至连车辆都少的可怜，稀稀落落的植被在夕阳的映照下越发惨淡，走着走着他忽然侧转了身，双手在胸前活动，想要抓起什么，而后失笑一番，放下手去。
没相机了呢。
索性坐在路边的草地里，蜷缩着双腿，抬头望着天空，远处的夕阳和小丘一起沦陷。
再次抬起双手，习惯性地眯起了右眼，把对面的世界框进自己双手的食指拇指之中。
咔嚓。
笠松起初学摄影的时候，数码机还未见世，胶片机虽老但质感优秀且考验能力，尤其是老式胶片机的快门声，是打从心底里传来的安心。
时间太久，好像都已经忘记了。
从右耳边传来不远处公路上行车的声音，笠松没有转身，不是从左手边来的应该不会是森山。车子并非这么想，不快不慢地在自己身后刹住，然后笠松保持着手里的姿势，在车窗下降的声音中回头，背着夕阳看到驾驶座上一头金发的模特，微笑着摘下墨镜。
“啊，真的是笠松前辈啊。”黄濑在笠松一脸惊讶的表情中拉开车门走出来，换下了那身军装，身着浅黄色深V领毛衫，刚才的墨镜闲闲地挂在领口，“在路口就看见一个人坐在这里对着天空比划什么，前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笠松有些讪讪地放下手，“你才从摄影棚那边出来？”
“嗯，晚上没有安排，所以想随便一点。”说罢就这么随便地坐在笠松身边，一起背对着公路，面朝夕阳。
真是个，奇怪的明星。
“那个……”
笠松正要发问，黄濑侧着脸笑，“我已经回答了前辈的问题，前辈呢？”
“我？”笠松想了想，“哦，在等森山接我。”
“这样啊。给前辈两个选项，第一，前辈坐黄濑凉太的车回家；第二，黄濑凉太在这里陪前辈等。”他伸出两个指头这么比划着，笑得一派天真。
这种错觉，这种反差，笠松把手肘抵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没有回答黄濑的问题，反而，“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可以哦，前辈问吧。”很标准的模特式微笑。
“这真的是你第一次拍战争题材的仿战地式平面？”这是萦绕在笠松脑内几近一天的问题，“或者说……你对战争场面的理解……很……”
“很什么？”
笠松尽力组织语言，一个人从来没有接触过战争，只靠平面资料和影像是无法达到这种真实还原感的，而这种还原的感觉有些情况下甚至是自己没有接触但不能否认的真实，“很……特别。”想来想去，笠松还是用了这样的字眼。
“如果你拍的照片不够好，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离炮火不够近。”笠松想也不想接了下句，之后愣住。
“罗伯特•卡帕，我也很喜欢。” 黄濑像是小聪明得逞一样笑着，“而且，前辈的照片……拍得很好。”
表扬之类，笠松从来接受的不少，一个模特夸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说来听听。”
“首先，既然是战地式平面，仿真还原应该大于美观效果，这一点前辈在控制少用广角和亮丽色彩的时候，把Canon 1Ds Mark III的其他效果也发挥到了最大。其次，构图显示强大的冲击力之余，也没有忘记战地拍摄带来的限制，而这种限制的朴实才是最为真实的。第三的话——”黄濑在笠松眼前晃了晃手，“前辈——”
“第三是什么？”
“……前辈的电话响了。”
笠松这才意识到刚才就已经开始在包里作响的电话，然后在黄濑不介意的摇头中按下通话键。
“好笠松啊，我车子坏掉在半路，没法去接你了，我叫山田去接你吧。”那边一如既往是森山欠揍的声音。
“今天偷工的报应。”笠松言简意赅地吐槽，“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有办法回去，你修车去吧。”
挂掉电话，笠松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朝还在坐着的金发模特伸出右手，“刚才那个选项，我选第一个，大明星，拜托你了。”
拉住笠松的右手，黄濑站起身，这次是前辈主动伸出的手。天那边的夕阳彻底沉入小丘之中，车灯越显光亮起来。
“其实前辈两个选项都选了，所以，可以看作是前辈对我今天工作的表扬吗？”黄濑笑着发动车子，把领口的墨镜取下放进手边的镜盒里。
和车主不同，这辆车和车内的布置都低调得有些过分，唯一能说明问题的是四周隔光的窗户，只要关上，外面就再看不见车内。
“很特别的窗户吧，所以只要挡住挡风玻璃，想在车里干什么事情，都不会被发现哦。”还没反应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笠松就看见黄濑整个人欺身过来。
“等——”这家伙要做什么？
黄濑右手抵住座位，左手环过笠松前方，伸手……“安全带，前辈你忘记了。”
笠松没好气的接过安全带的一端，往左手边的插槽里一接，“说一下就行，我自己会系。”
“啊，抱歉，我觉得前辈好像在想别的事情，所以……失礼了。”
“不……没有……抱歉，我的语气……我没别的意思。”
车子已经发动，傍晚的冷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车内小声放着Aphrodite’s Child 的Rain and Tears。
Rain and tears all the same
But in the sun, you've got to play the game
希腊60年代摇滚乐队，“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老歌。”
“前辈也喜欢？”黄濑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快速，“那前辈，喜不喜欢牛肉？”
“嗯？”
“喜欢前辈照片的几个原因还没有说清楚，不如我们先去吃个晚饭？”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