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我一把叫我“加油”的,抱着我让我“不用硬撑也可以”的,都是你。
 
 

[黄笠] Slightly out of focus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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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梦里的那种东西,笠松姑且叫它惊恐。但他明白,经历过战乱和动荡的自己早已忘记了惊恐是什么味道,故而有一种类似的情感袭来之时,想要迫切逃离,所以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哥哥,樱花到底长什么摸样?” 

  没有见过的不加揣测,没有经历过的不妄加评判,何时自己经历过了,那才能够有切肤之痛的发言权。 

  红酒味一阵阵钻入笠松的鼻孔,还有牛排上微辣刺眼的黑胡椒的味道。睁开眼睛侧过脸闻了闻衣料,真是让自己厌恶的都要皱眉。笠松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路迷迷糊糊一边脱上衣一边往洗衣机跟前走。 

  冰箱上贴着森山留下来的字条,说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回来,看看时间应该是快了。昨晚回来之后什么也没管倒头就睡,连森山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今早什么时候走的了。 

  按动洗衣机的按钮,水流声哗哗的从沉闷的水箱里传来,笠松空白的脑海里开始闪过一个个好似被尘封许久的画面,一想到下午还要进行的心理治疗,他有些抗拒地将那些画片甩出了脑海,接着回到卧室接通了预约电话。 

  森山推门进来的时候,手上来拿着两盒像是便当一样的东西。看见自家凌乱的客厅里,一个穿着宽松T-shirt的男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亲爱的,你可以改行去做平面模特了。”森山眼疾手快躲过了迎面砸来的抱枕,“别别,砸了就没午饭吃了,你最爱吃的土豆炖肉。” 

  见笠松果然放下了捏在手里的另一只抱枕,森山把便当放到餐桌上,“听山田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怎么今天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笠松从沙发上爬下来跪在地上,从包装袋里取出食盒和筷子,低声说一句“我开动了”,随后低下头开始往嘴里扒拉饭菜。 

  “昨天拍摄不顺利?” 

  “没有。” 

  “那……”森山觉得气氛很微妙,想说的话暗忖的很久也没觉得不妥,但就是觉得说出来会让对方有不可思议的反应。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那你下午要不要继续帮我去拍?” 

  “不去。”想也没想就回了这句,干脆利落。 

  “我说,你能不要这么简短的回答我的问题么?” 

  笠松放下碗筷看着森山,“我下午要去心理诊疗。” 

  这是没法反驳的理由,森山明白轻重地送笠松出门的时候,从站在玄关的笠松手里接过了一个文件夹。 

  “拍摄方案草图。”还没等森山打开看,笠松就给了答案。“你之前的方案我全否了,用这份去拍吧。” 

  从窗口上看着笠松在楼下坐上计程车,森山拨通电话。“下午还是我去……对……欸?才一天你怎么就嫌弃我了?……没办法……昨天拍摄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挂掉电话森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山田无非是说昨天拍摄很顺利,也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大家合作愉快并且对笠松先生的拍摄手法非常认同,因而才会继续发出邀请。但是…… 

  笠松不喜欢心理诊疗,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这过程,也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需要心理诊疗好像被判定了什么一样去排斥,而是对这样不咸不淡的治疗过程无法认同。尤其对方还是个并不好交流的医生。 

  直属部门为自己挑选的心理医生名叫绿间真太郎,据说为他的很多位同事做过心里诊疗,都有不错的效果,高尾和成就是其中一位,不过他自那之后再没有去过战地报道,是何原因不得而知。 

  “笠松先生,我说过的,这个阶段我们尽量不去提战场前线的事情,请配合我的思路。”面前的医生用缠着绷带的右手推了推眼镜,拉回了笠松的思绪。 

  “抱歉。” 

  绿间轻微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所以说,你昨天帮你的好友去为模特拍摄平面了?” 

  笠松点头,“在郊区一个临时搭建的拍摄场地。” 

  “是什么类型的平面拍摄?” 

  “仿……战地式平面。”笠松无奈地看着绿间,“对不起,你要问的,并不是我要主动提。” 

  绿间无奈的抿了抿嘴,“你们记者的性格真的是各有不同,可能唯一相同的就是嘴上不饶人。” 

  气氛因为绿间的这句忽然缓和下来,笠松摇头笑笑,“比如我和高尾有何不同?” 

  绿间并没有因为笠松忽然提到高尾感到意外,他只是微微别过了眼神想了想,“他比较话多。” 

  “话多有诸多好处,话多的人不易让抑郁的情绪湮没自己,但话多的人最容易伪装内心。”说这句话的时候绿间重新将眼神与笠松交汇。 

  “我觉得绿间医生原来也许并不是个健谈的人。”作为一个本能主导意识强烈的人,笠松喜欢博弈而不喜欢顺从,身为记者的本能也让笠松喜欢主导话题的主动权。 

  “怎么说?”绿间没有排斥对方的主动,相反他欣然看到这种反击,病人的心虽然平静而且有水流的方向,这让自己游刃有余,比如翻天覆地的波涛要好太多。 

  “你的职业是与人交流,我也是,你观察我的时候,我也观察你。绿间医生的短句大多直白简单,长句多内敛而显书面,所以我判断绿间医生除了谨言慎行之外,非工作原因不喜欢多讲话。” 

  “是有不少人不理解我的工作选择。” 

  “不过谁说心理医生就一定要会侃侃而谈。” 

  这种聊天式的治疗每周有三次,每次两个小时,一分不多不少。起初的聊天会有一方沉默许久,过了几天就成了现在这种,有点类似于辩论的博弈。笠松不喜欢心理诊疗,不喜欢这种不咸不淡的治疗方式,但却没有发现这过程中自己的变化。 

  站起身道别的时候,绿间送了一句话,“有一个自己也懂心理学的病人,看来也是个棘手的事情。不过,医者不自医。” 

  意思就是,就算你再厉害,这病也要我来治。 

  笠松走出大门的时候深深吸气又慢慢吐气,思绪渐渐清明起来,抬起头,对面大厦新换的广告牌上,帅气的黄濑凉太闪闪亮亮似乎正冲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笠松知道那是错觉,却还是低头垂下眼迈开步子,慢慢走上街道。 

  有后悔,甚至有愧疚,可笠松并不想解释什么。坐上计程车的时候,他又一次抬头看到了广告牌,帅气模特的目光仍然亮闪闪的注视着那边的大门,随后在计程车的带动下,这一次被迫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闭眼养神的笠松忽然想起绿间的话。 

  “话多的人不易让抑郁的情绪湮没自己,但话多的人最容易伪装内心。” 


TBC

  


27 May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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